过去一周,华尔街交易员们敏锐地察觉到一股新风向——美国财长贝森特的影响力正在迅速攀升。随着特朗普在市场压力下调整策略,这位华尔街出身的前对冲基金经理慢慢的变成为特朗普团队中的核心人物,取代了此前频频露面的商务部长卢特尼克。股市暴跌和美债抛售的阴霾下,贝森特的政策建议开始受到重视。
据《华尔街日报》披露,早在4月6日,贝森特便在飞往白宫的途中向特朗普提出了暂停加征一定的关税的设想,试图通过组建联盟聚焦中国贸易谈判,缓解全球市场紧张情绪。
尽管特朗普最初并未采纳,但随着上周一至周二(4月7日至8日)美国资产遭遇全面抛售,他最终宣布了“90天暂停”方案。这一转向不仅安抚了市场,也让贝森特成为各国争相接触的关键人物,无论是直接对话还是通过企业高管、银行家等中间人。
贝森特并非新面孔,他曾在索罗斯做空英镑的传奇交易中崭露头角,深谙市场语言,能够在政策和投入资金的人之间架起桥梁。
他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透露,90天暂停期后或将达成“原则性协议”,暗示美国贸易策略从强硬施压转向灵活谈判,以换取市场短期稳定。
本周一,他再次展现了对市场的精准把握:否认主权国家抛售美债、强调危机应对的“工具箱”、甚至巧妙模仿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的手法,坚称“没有危机”。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与鲍威尔每周共进早餐的惯例,以及对下任美联储主席人选的暗示——“秋季面试”意味着鲍威尔的影响力或将进入倒计时。
贝森特的崛起标志着美国经济政策从意识形态驱动转向危机应对,传统分析框架已不再适用。
从暂停关税到安抚市场,这位“市场翻译者”正重塑华尔街的预期。交易员们已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他的每一次发言上,未来数月,贝森特无疑将是全球市场的风向标。
《彭博社》采访内容如下:译自贝森特彭博专访,有修订、缩句和脱敏处理,翻译出处:智堡
正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刚宣布与阿根廷达成200亿美元协议的时候,你来到这里。不过,自特朗普第一届政府以来,我们就没看到过财政部长来阿根廷,而上一次出访还是为了参加G20。那么,为什么特朗普政府这么重视阿根廷呢?
安妮·玛丽,有几个原因。今天之所以出席,是因为今天属于‘调整日’。政府已经进行了几轮政策调整,这标志着第三轮调节的开始。此前,他们已实施了一次大规模的财政调整和一次大规模的货币调整,而就在上周五,他们又宣布了一次大幅的汇率调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经向阿根廷分配了200亿美元,世界银行则提供了120亿美元。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表达对总统的支持,肯定他在使阿根廷摆脱贸易谈判危机方面作出的历史性努力。
我相信你已经和米莱总统讨论过阿根廷遭受10%关税的那件事。你认为这种关税有可能最终降为零吗?
我想我们将开始谈判。就像对待所有其他谈判伙伴一样,我会对他说:‘拿出你的最佳状态,我们一起看看你有什么方案,然后再做下一步安排。’至于是否有任何国家最终可降至零关税,嗯……这还需拭目以待。
关于谈判,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发展,因为我们面临的问题清单很长,不仅包括关税,还涉及非关税贸易壁垒、汇率操纵、补贴以及劳动力和设施的补贴问题,总之,这一系列问题都需要解决。
目前特朗普政府在他们上任的前100天就开始大力关注拉美事务。那么,从某一种意义上说,这个拉美政策也可以说是该届政府的对____政策吗?
我觉得这种描述很贴切。我们所要避免的正是非洲大陆上发生的那种情况:____曾与非洲多个国家签订许多____性协议,把援助包装于协定之中,实际上拿走了这些国家的矿产资源权,同时让他们背上巨额债务,而且这些债务通常不透明,还带有滞纳安排,保证了下一代将更加贫困、资源匮乏。我们不希望这样的一种情况在拉美再次重演。
中国与阿根廷之间有外汇掉期协议。你是否考虑过直接通过美国提供信用额度?
这方面目前没考虑。阿根廷在前政府时期,与____签订的180亿美元信用掉期协议中,已经提取了50亿美元,这笔额度将保持未清偿状态。____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宣布新协议时,显示了很强的诚信态度,将这笔掉期协议顺延一年。
我认为,随着政府坚持他们的经济政策,未来他们应该会获得足够的外汇流入,从而最终偿还这笔债务。
就在不到两周前,你我在白宫外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你不参与谈判,现在你却领导了这些谈判。过去12天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不是那样。我之前表明,我并不是制定实际关税税率的人,但我一直参与关税政策的制定。过去,我主要关注的是税收问题(也许我们之后可以谈谈这一个话题)。目前谈判进行得非常顺利,我也将去参加了。总统已经按下了90天暂停谈判的按钮,接下来我们将迅速与许多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开展谈判。上周我们与越南进行了谈判,上周三也有日本方面的接触,下周则将与韩国谈判,所以进程将会非常迅速。不过,最重要的是,我们正在建立一个流程,并将严格执行这个流程。最终,特别是与最重要的贸易伙伴,总统也会参与其中。
因此,在本周的谈判中,你还将再次与日本谈判团队以及西班牙经济部长会面。
顺便说一句,西班牙经济部长的那次会议——虽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我们实际上从未见过面,所以那不算是贸易谈判。日本方面的会议则是正式的贸易谈判。
日本首相最近表示,他不会急于达成妥协。那么你预计这些协议能多快最终落地呢?
我认为,对我们的盟友来说,先发优势会带来额外好处。一般来说,第一个达成协议的国家往往能获得最有利的条件。
我认为可能有很多国家。协议可能不会是最终贸易文本,而是原则性协议,我们大家可以此基础上继续推进。总的来说,我们要覆盖十几个甚至70多个国家的问题,进程虽然会很快,但仍需按部就班、稳扎稳打。再者,美国贸易代表部门(USTR)积累了大量数据,尤其是关税问题相对容易处理:高关税你只需简单宣布取消即可,而非关税贸易壁垒则更加隐蔽,识别和消除起来更复杂,在大多数情况下要更长时间。
刚才你说你不参与总统在玫瑰园宣布的那组关税税率制定。你认为总统采取的是最大化策略吗?尼尔·达塔最近写道,特朗普总统已经打碎了许多蛋,而现在财政部长贝森特需要来做个蛋卷。你认为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吗?
你曾提到,需要与合作伙伴迅速完成协议,然后共同对抗____。在与贸易伙伴的谈判中,你是否期望他们提供一些反制____的措施呢?
我觉得‘反制’这个词太激烈了。但当我们对____征收关税之后,对方势必会试图从某一些程度上阻挡____商品大量涌入他们市场。____的商业模式就如那部迪士尼电影中所描述的,扫帚拿大桶,但他们不会因为美国设置了关税壁垒而停止生产,这些货物总得找地方销售。
就电子科技类产品来说,我们已有一些豁免安排,所以电子产品仍将以较低的关税(比如20%)进入美国市场。
你问的是商品最终会流向哪里,高的附加价值制造品可能会流向欧洲、加拿大以及G7国家,而一些低附加值、小商品则可能流向全球南方(穷国)。
事实上,当关税上升至100%以上时,____还曾表示那简直是‘笑话’。目前____和华盛顿之间有任何级别的谈判吗?
这类谈判往往来自最高层。特朗普总统与主席的关系一直不错。当然,我并不是说这些数字不重要——它们绝非玩笑。
但他们说这数字太高了,基本上慢慢的变成了一个笑话。这是否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华盛顿和北京之间的贸易就此停止了? 您是否认为这两个经济体脱钩了?
我的幽默感跟他们不同,我不觉得这好笑。我觉得双方没必要脱钩,未来双方还有大交易等待完成。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如果回顾上世纪80年代的大贸易协定、广场协议和里根时代的汽车协议,当时我们的主要经济竞争对手都是我们的军事盟友。而如今,____既是我们最大的经济竞争对手,又是最强大的军事对手,这使得我们应该一种全新而特殊的方法。
你是不是在暗示未来可能出现一种‘海湖庄园协定’,也就是把所有贸易伙伴拉拢到一起讨论公平和平衡的贸易协议?
我不确定你说的具体是哪个协议,但我们确实将在未来90天内推动相关谈判。
最近关税政策的变化让市场情绪紧张,甚至总统也曾提到债券市场‘有些不适’。你怎么看谁在抛售美国资产,尤其是美国国债?
我认为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抛售。就像今天或上周五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外国投资的人对国债的持有量反而在增加。上周我们共进行了三次大型拍卖,在10年期和30年期的拍卖中,外国竞争者的参与显著增加。我觉得这更像是偶发性的市场波动(VAR shock),可能是有不少投资者杠杆过高,再加上Real Money可能在卖,导致了市场的剧烈波动。
没有证据说明是主权部门在卖,听着,安妮,媒体的本质往往就是制造标题效应。十天前,当十年期国债收益率达到了3.9%时,有人就说财政部长贝森特达到了目的,把十年期收益率压低了,但原因却不对。而我记不清上周五的数据,可能在4.4左右。
我们上周经历了50个基点的升幅,同时美元大约贬值了近3%。你怎么看这种局面?看起来像是投资的人在抛售美国资产。
我学到了一点:不要只盯着一周内的情况。事实上,我曾经历过许多类似的情形,我在个人交易历史中留下的‘伤疤’会一直伴随我。比如1998年LTCM爆发时,我就记得自己当时的处境,那完全是因为格林威治一些高杠杆操作的‘天才’所致。
当然,我们依然拥有全球储备货币地位,而且我们奉行强势美元政策。美元自然有涨有跌。回顾特朗普第一任期,我记得当时美元在2017年曾有7%到9%左右的下跌,随后随着减税法案的出台,美元又大幅反弹。在我看来,现在没理由担心美元贬值会影响美国国债作为避险资产的地位。
我和鲍威尔主席几乎每周都一起共进早餐,讨论各种话题,我们的各自团队也从始至终保持联系,并设有市场信息论坛和市场监控室。但就‘破窗’式应急措施而言,我觉得这离我们还有非常长的路要走。
上周早餐时见面了,当时我在美联储那边,鲍威尔主席对目前国债市场并没有表现出担忧。事实上,我们也听到了波士顿联储的柯林斯州长和沃勒州长对关税的看法。所以,从美联储主席方面看,情况还是一切正常。
他的任期到2026年5月20日,还有大约12个月的时间。那么,你打算和总统讨论谁来接任美联储主席的问题吗?
这事我们从始至终在考虑。我想大概在秋季会开始面试候选人,预计提前6个月左右做足准备。
最近美国最高法院的裁决允许行政部门可以免去独立机构的高官,这引起市场上一些不安—担心这会影响到美联储的独立性,而美联储独立性是投资美国最受看重的支柱。你对此有担忧吗?会不会特朗普总统罢免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或者削弱美联储的独立性?
我始终认为美联储有两项职责:一是货币政策,这是一件珍贵的宝库,必须好好保存;二是监管政策。其实,我们大家可以更细致地讨论,因为美联储只是三大银行监督管理的机构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货币监理署和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所以,我觉得这两者之间的界限是很清楚的。目前,我一点也不担心这一点。
你与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最近的谈话中,并没有听出他觉得有必要介入上周国债市场波动的迹象。那么,如果这种不安情绪升级,财政部是否有应对计划?
财政部手上有很多工具,我们大家可以进行定期的国债回购,必要时还可以加码购买。总之,我们拥有完整的工具箱,但我认为目前距离不得不动用这些工具还很遥远。所有选项都摆在桌面上。
最后,我想请你谈谈你曾在二月份对约翰和丽莎说过的一句话:过去你的‘耳朵靠近门口’,试图听透政策制定者在做什么以预测金融市场的动向,而现在随着多位高管不断发声——今天是
CEO,上周是杰米·戴蒙——你会给过去那个自己什么建议?毕竟眼下的不确定性主要聚焦在关税政策上,但你提到税收、减税以及放松管制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整个局面就像一个三条腿的凳子。
我会建议:一定要从整体上看问题。现在媒体关注的只是关税,但未来还有税改和放松管制。事实上,关税向来都是最先实行的,而税改进程也进行得很顺利,让我颇感惊喜。而放松管制——无论是在金融领域还是整个经济领域——虽然需要更长时间,但预计将在九月或十月陆续启动,而且将带来很深远的影响。
我相信他把它比喻成一个三条腿的凳子。如今,大家都只盯着其中的一条腿,那就是关税这一块。至于减税——市场当前的预期以及鉴于共和党席位微薄,国会可能完成的减税措施,其实只是在延续现行政策。
我觉得这种观点不对。新闻媒体报道不足的事实并不是所谓的‘民主混乱’,而是在特朗普总统的带领下,共和党展示出来的那种非凡团结。约翰逊议长第一次就从众议院拿到了预算指示,他一开始就通过了一项简洁的临时决议。而参议院领袖图恩也迅速将反馈意见送回众议院。与此同时,我和凯文·哈塞特一起主持的NBC栏目‘Big Six’里,还包括图恩、约翰逊、参议员克拉波以及委员会主席杰森·史密斯,大家看法一致。未来不仅仅是改变TCJA日期这么简单,还会有更多附加措施出台。
必须看到整个全局。正如特朗普总统前几天所说的‘保持冷静’。这也是我4月2日与你一起外出时传达的信息——对各国来说,这里已经设定了最高guan税率。如果你们不加码,那么这就是你们的上限。存在天花板,你们没有无穷的风险,我们将以诚意进行谈判。
我认为‘明确’这个标准因人而异,但我能够保证,我们会开展一个扎实的流程,我相信这会极大地安抚市场情绪,也许不确定性就会由此逐渐消散。